有多少记忆可以重现—探访海南黎族原始制陶术

阿婆手把手地教女儿做陶器

洒树皮汁后的陶器

泥条盘筑后再用竹板把器壁修平

再给陶器加上手柄

制陶的简单工具

[摘要]：传承久远的黎族制陶术，至今仍保留着露天平地堆烧的传统，其历史至少也有两三千年的历史。这种制陶的形态和特征，真实地再现着原始的制陶过程，不失为中国古代原始制陶的“活化石”。
[关键词]：黎族制陶术，活化石
约一万多年前，海面上升，浩淼的南中国海上出现了与大陆分离、四面环水、孤悬海外的地理单元——海南岛。时光飞逝，这片岛屿逐渐有了人类的踪迹，也从此开始了属于这个岛屿的故事和历史。黎族被认为是海南岛上的原住民，他们作为海南最早的移民和开发者，在这一叶荒岛上留下了特有的文明印痕，黎族制陶术便是其中之一。
据海南省有关文物考古研究表明，在海南的东方、乐东等市县，发现的新古器时代早期的陶器均为手制夹砂粗陶，灰褐色为主，未见泥质陶，器类单一，器形仅有圆底罐和圆底釜，均敞口、鼓腹。到新石器中期，陵水、定安等地也有夹沙粗陶，器类明显增加，器形有罐釜、钵、碗、盆等。
为着对黎族原始制陶技艺的探究和相关纪录片的拍摄，笔者落地海口后再经约200公里的车马劳顿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海南西部昌江黎族自治县的东河镇东新村。
现年30多岁的东新村村民黄玉英从20多岁开始跟着婆婆学制陶。阿英少语寡言，普通话也只能听懂简单的几句。据了解，按黎族风俗，从挖土到制陶坯、烧陶，均是妇女的工种，只传女不传男，为的是使妇女在生活贫困或家遇不测时能靠这门手艺维持生计，因而有“女制陶男莫近”的习俗。而据有关专家考证，由于最初的火塘和炊事是妇女管理的对象，有不少民族把灶神视为妇女形象，故此说明妇女与制陶知识的获得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国有不少保留原始制陶的民族都是由妇女进行的，如台湾的高山族、海南岛的黎族、西双版纳的傣族等，据此推断妇女有可能是陶器的发明者和早期制陶技术的掌握者。 传承久远的黎族制陶术，至今仍保留着露天平地堆烧的传统，而我国最早的烧陶方式也是露天烧制。这种制陶的形态和特征，真实地再现着原始的制陶过程，不失为中国古代原始制陶的“活化石”。
黎族制陶工艺非常独特：先于野外釆回粘性泥土， 置于户外阳光下晒干；而后将晒干的泥土舂碎，再用细筛筛成泥粉，用水凋匀细泥粉并拌揉成泥团；泥粉与水的比例约为2比1，水份的多少需恰到好处，艺人们全凭经验，而这一步是制作陶器的关键。开始制陶皿前，先将搁过几日的泥团用木杆捣泥，以增强它的粘性，如此反复捣揉直至泥团完全均匀，再用手将泥团拍打成薄饼状，用竹制刮刀切割成圆饼状做器底；然后将事先揉练好的陶泥搓成长约50厘米的泥条，盘筑出泥坯，一手扶器内壁，用竹制刮刀刮器外壁以使其与器底粘合，再以木拍沾水拍打器外壁使其初成器型，直至达到所需的器具形状。然后再用贝壳和木拍等工具将陶坯制作成各种生活用具，如钵、锅、罐、盆、水缸等形状。以绳子或竹制刮刀切割坯口，沿陶坯口再加上一根泥条做为装饰，用大片的贝壳刮平压光陶器表面，最后把制好的陶坯置于日光下晒六至八天后，再将其摆放在阴处使之自然干燥。待完全晾晒干燥后，遂择吉日烧制。
露天烧制陶器是世界各地的史前民族在早期烧制陶器时常采用的技术，但海南黎族的平地堆烧有其特有的技术要求。首先选择一块较平坦的空地，备一牛车干柴，横竖间隔摆放成约8层、长宽约160厘米、高度约30厘米的柴堆。然后将陶坯倒扣在柴堆上，大小不等可随意摆放20件左右。为使烧陶过程顺利，在烧制之前，按照黎族传统方式，人们虔诚地围绕柴堆载歌载舞，让神灵保佑制陶。随后用火种点燃稻草与木柴，燃烧整个柴堆，片刻熊熊烈火开始往上蹿……温度可逐渐达到700℃左右。当摆放陶坯的柴堆烧到三分之二，木柴渐渐烧成炭，妇女们便将一堆堆干稻草扔向正燃烧的陶器之上加助火力，稻草烧尽后在陶器上形成厚厚的火灰，此时火渐渐由表入里，持续着小火状态。
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烧制后，即用一根长木棍从火堆里慢慢地挑出烧好的陶器。为了增加陶器的坚硬度，黎族妇女立刻就用捣烂后的植物树皮“塞柴涯”(黎语)，取其汁液与植物“柴构仁”放在一起浸泡后，用树叶淋在刚出火的陶器上，经过粹火后的陶器即刻变声，使之起到加固作用。陶器遂制作完成。 ；
传统中黎族人陶器的出售是以原始的物物交换的形式进行的，一旦有买主相中了哪款陶器，他只需往该陶器内注满谷子，尔后将谷子倒出来交给卖主，陶器便归他所有了。 ；
按照有关学者的划分，史前时代制陶术分3个发展阶段，即手制、慢轮和快轮，泥条盘筑法则是手制中较进步的制陶技术，其延续的时间也相当久远，在我国高山族、黎族、佤族和珞巴族地区均保留着这一原始制陶技术。
尽管文献上没有记载黎族祖先制陶的具体情况和历史，但东汉以后的史书中已开始记载黎族的先祖(俚人)在海南的活动情况，而且当时制陶术就早已传至海南。宋朝的《诸蕃志》卷下曾记载黎族“以土为釜，瓠匏为器”，清代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亦记黎人：“缌绠绩木皮木布，陶土为釜”。考古学家曾在三亚、陵水一带发现了带有拍印几何印纹的陶器，而陶器是维持日常生活的重要的器具之一，由此可推断俚人已懂得制陶了，其历史至少也有两三千年的历史，甚至可追溯至更久远的年代。
传承久远而不消失的手工艺并不多见，黎族原始制陶术便是其中之一。在和现代文明的交融与碰撞中，传统的土陶器也已显出日落西山之溃退之势，在上世纪70年代已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渐渐远离人们的生活。随着时光的延续和时代的更迭，也许后人们只能从博物馆的存物中寻找失落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