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记者 李广明 整理
留白?也许不少陶艺家都会对此顾忌,很多人都知道留白的重要性,但留白多了,客户会觉得创作者没有花工夫,要不怎么才画这么一点点?简言之就是留白多了不好卖,能画满一些就多画一些,让客户觉得值。
问题是太满则溢。
事实上,留白是中国传统绘画技法之一,也被陶艺大师们借鉴到陶瓷彩绘中来,是陶瓷彩绘一种重要的审美标准。忽视留白是对艺术审美的蔑视。
南宋的马远,画了一幅《寒江独钓图》,只见一幅画中,一只小舟,一个渔翁在垂钓。整幅画中没画一丝水,而让人感到烟波浩渺,满幅皆水。
齐白石画《十里蛙声出山泉》,也是一湾溪流,几只蝌蚪,而让人感到蛙鸣虫唱,意兴盎然。这就是“留白”的妙处,它让人在“无”中生“有”,于“虚”处见“实”,从而显得气韵生动,给人无限的遐想。
相反,如果马远的画画满水波,齐白石画几只老蛙,观众看到的又能有多大的空间?只有疏密相间、虚实得当的画才是一幅好画。
留白之于陶艺也是如此。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王锡良曾这样说道:“这么多年,我别的东西没学到,只学到一个少字,以少少许胜多多许。”
因此,有人说王锡良后期的画作都十分简练,做的全是减法。留白就是王锡良的减法。
一位陶艺家曾拿着自己的画作请王锡良点评,王锡良看罢说道,画得很好,就是画得有点满了。“有点满了”,言简意赅,说的就是应该注意留白。
陶艺作品为什么要留白?
除去技法的要求,陶艺本身的特质也要求留白。对此,王锡良的理解是:“本来胎就是很美的,不加工就已经很美,但要在上面绘画就要注意了。”
从瓷土到瓷器,即使不在上面施以“粉黛”,烧成后就已经是件艺术品。在瓷器上绘画,画得好,则是锦上添花,画得不好则是画蛇添足。
另外,陶艺彩绘一般都应留白,在欣赏美丽的画面的同时,留白处则体现了陶瓷材质的本色,材质是否得到合理运用,也是陶艺作品是否成功的重要衡量标准。
怎样留白?
王锡良对此表述仍是言简意赅:“画的时候要立意,要先构图,既要留白,也要注意装饰。”王锡良建议多看名家作品,从中吸取名家构图的方式技巧。
宋代画家李唐曾作有《竹锁桥边卖酒家》,只见画上一座小桥边,茂密的竹林高处斜挑出一面迎风飘扬的酒旗,旗上大书一“酒”字,就这么简单。可细一品味,却令人击节称叹。
虽然卖酒的房屋、酒店老板、酒保、客官等均无一入画,成了一片空白,但那斜挑的一面酒旗,已经把观者完全领进了旁边闹热的卖酒家中。画家把个“锁”字活灵活现地在小小的空白处表现出来了,“酒家”虽未在画面出现,却画进了人们的心里。这种让观者从“虚”中捕捉到“实”,从而达到真正绘画目的的绘画艺术,取得了强烈的空白艺术效果。
在研读王锡良作品时,同样可见留白的妙处。其尽量简练的画面,可以理解为减弱次要的对比,尽可能服从主题的表现。同样可以理解为留下适当的空白,让人去联想,去领悟,去回味,去补充。
王锡良的艺术实践也印证了他的话,以其《春意盎然》的扇面瓷板画为例,画面右上角一枝横斜的水点桃花,扇面上两头写意的水牛,一近一远,近处水牛上坐着一个小黑点似的挥着柳枝的牧童,再加一抹青青的草皮,留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笔意虽简,意境全出,一派江南浓浓的春意,一种盎然的万物萌动的勃勃生机流淌于满幅扇面之上。真是“咫尺之图,写千里之景”,在方寸之间吸纳、凝缩了大千世界。
正是因为王锡良出色的减法,才让人对其简约的风格回味无穷:“当除去臃肿的堆积,剥离繁琐的多余,在飘飞的树叶中,在肆虐的寒风中,一道流云,一棵古树,一轮明月,一袭舒畅的衣裙,一头绢系的秀发,无拘无束,率性而真诚,无不诉说着简约的素面风骨,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着雅致的情怀。欣赏王锡良画作时,‘简约’是一种审美情结。它简洁,单纯,婉约,不加缀饰,不复色彩,天然成趣,流畅明快。在艺术和画面结构上,是一种简洁明朗的风格,体现了他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艺术表现力。人物服饰同样也因简约而素美,在秀气中突出个性而不张扬,在文静中隐含着浪漫而不远离生活。注重那种含蓄的美,展现自然恬静的感性韵味。”
(本文部分摘录自向尚瞰《陶艺大师的留白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