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克松,赣州人在景德镇,大一伊始便在老厂拜了师。两年后,我从学校毕业,也从师父那毕业。
毕业前的一天,我在篮球场上认识了小涂,这个总想盖我帽的瘦子和我有许多类似,安徽人,高专毕业一年多,学影视多媒体,希望在景德镇有工作室,拍点片子,同样一穷二白。他在网站当一名一线记者。
出学校不久,我以“能说会道和专业扎实”进入美术馆上班,负责打理馆里的办公室事务。
一天傍晚,我在画画,下班后有空就画画,我的青花越来越好,又研究粉彩。小涂找我吃饭,还是路口那家没有牌照的餐馆。小涂近来不好过,领导总让他以媒体话语权去捞好处,可他极度讨厌这样做,也不喜欢陪酒。
小涂想辞职我很支持,但只能在精神上。因为我的工作,其实也不好过,馆里搞活动时忙的要死,空闲的时候发呆,发呆的日子更想死。
结果两人比起了悲惨,都大笑起来,我们喜欢这种有伴傻乐的感觉。
我没想到,小涂这一辞职就离开了景德镇,他说这座城市好像所有事情都与瓷器有关,在这里五年,都没有找到属于他的世界。临走时,他劝我说, “为什么你不去作坊给入画,我同学现在都四五千(一个月)了。你的水平起码也七八千。”
我说, “别看他们一个月有那么多钱,其实很难过,一坐下就是整天,而且画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思想,像机器一样,我的几个同学受不了都走了。去年我也想走,支持不住了,可是这里是画瓷器最好的地方,看着那么多人抢钱一样卖瓷器,就想总有一天我也会成功。”
小涂的离开让我难过,意味着除了画画外没人打球,我得一个人熬过漫长的时光。于是,我去找师父。
师父说,他1 5岁开始画青花,已经过去40年,他小的时候和我一样,觉得瓷器这碗饭太寂寞。可画久了就觉得它并不冰冷, “当你长时间用笔在它身上作画、脖子酸痛时,它就会慢慢温暖,也就会跟你说话。”画瓷器从谋生变成爱好,后来变成了一种习惯,这不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就是他的人生。还有一部分人,忍不了这种寂寞,就去请入画或光卖画。到最后,这另一部分人反而更有钱,这一点老师也不能完全理解。但不理解之外,老师并不嫉妒,至少他还可以一直画下去。
师父很少跟我说这么多话。当时,我把这些话理解成,我还需要等。
2010年夏天,我为遭受洪灾的抚州人民难过时,却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景德镇官方征集艺人瓷器作为赈灾物资,我想尽一份心也可借机展示一下自己,便欣然前往。在创作区,一批批大师来了又走,我用很长时间画了一只雄鹰,自以为笔触细腻,形神兼备。意料之外的是,当我自我满足时,教授任瑞华过来看众人作品,在我的瓷板面前停下来,竟然说我的鹰画得好。我没反应过来,馆长忙上去帮我介绍说: “是小张画的,年轻人有潜力啊。”我兴奋地卡了壳,似乎触摸到了师父说的,瓷的温暖。
接着,我申报的江西省高级陶瓷美术师获批,也就是说我真的成了大师,不论它怎么样,打心眼里还是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满足感。看着证书时我就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我学习时,师父就告诉我, “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
责任编辑,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