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我在人民瓷厂工作40年，曾经历过几次全厂或职工代表的聚餐。最后一次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再也没有举办过。由于年代久远，许多细节已记不得了，但聚餐时的盛况，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那时候，全厂聚餐可不是一件小事。近两千人同时用餐，筹备工作何等艰难、那场面是何等壮观！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的一次全厂聚餐，一个多月前食堂就忙起来了。聚餐就要鸡、鱼、肉，这个现在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可是个极为棘手的事情。于是，厂部给食堂司务长下了硬性任务：一定要搞到足量的鸡、鱼、肉，保证让职工吃得满意。司务长不敢怠慢，亲自跑到自己的老家都昌乡下去想办法，重点是购买活猪。那时“文革”已经结束，集贸市场正酝酿放开、各种禁令尚未撤销，在这“乍暖还寒”之际，也不知司务长施了什么魔法，他不但买到了大量鸡、鱼，还收购了好几头膘肥滚圆的活猪。据说，他向厂里发了个电报，电报上只有六个字“: 事办妥，路难行。”

　　厂领导也知道这克格勃似的语言的含义，当即派人带着“公（攻）关”的瓷器去都昌，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折腾，猪鸡鱼也就到了厂食堂。

　　当晚，猪挨宰时的凄厉叫声就从食堂里传出来了，这似乎就是冲锋号，所有大师傅们立即忙碌起来。各车间调集了一些烹饪好手云集食堂，洗、切、烧、炒一并展开。一时间人声鼎沸、炊雾缭绕、香气扑鼻，食堂里洋溢着繁忙、欢乐的节日气氛。与此同时，选瓷车间也组织人员挑拣碗盘钵碟，洗好后送到食堂或聚餐点。机关干部则负责到处调集圆桌、八仙桌、办公桌、课桌及条櫈、椅子和所有可以坐的东西，运到厂工会和食堂并摆好一百几十多张桌子，剩下的几十桌则分散放到附近的职工家中。

　　到了聚餐的那一天（星期天）可就热闹了。上午十来点钟就有人来到工会、食堂，大家围坐在一起边聊边等，有的还打起了扑克玩起了挂胡须、钻桌子，个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我是中午边到工会的，只见会场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一派节日的气氛！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道：“来了，来了！”我向门口望去，只见满头大汗的司务长拿着一个老式喇叭话筒不断吼道“让开让开，莫把菜打掉了！”声音沙哑又不失宏亮且透露着喜悦。十多个人把一桶桶红烧肉、鸡、鱼及已装好的米粉蒸肉搬进了会场，很快，这些令人垂涎的佳肴放到了各个桌上，会餐也就正式开始了。那时食堂不配酒，一些好酒者自带了酒，于是猜拳的吼叫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也有一些中老年女职工相约带碗来把好装的菜平分带回家，让家人也享受一下这“公家的好处”。一小时后，会场里除了几个醉醺醺的酒鬼还在划拳吼叫外，就剩下满桌的盘碟等人来收拾了。

　　在我的记忆中，全厂聚餐好像只有1-2次，职代会后的聚餐倒有几次。有一件趣事我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那时我在隧道窑烧窑，碰到职代会代表聚餐，其时一个开窑班的班长是代表，他本应参加聚餐，但却以自己在上班走不开为由而叫同班的另一工人代替去聚餐。这位工人不是职工代表，按理说谁都不会去代这个替的，可这位仁兄居然屁颠屁颠地去了，回来后还一再说“真丰盛”。我们烧炼班同开窑班挨在一起，看到这一幕后都啼笑皆非。

　　如今回想起来，聚餐的最大意义是凝聚了人心，提高了企业在职工心中的地位。如前所述，聚餐不可能经常举行，但年终评比，却每年都要进行。下一次，我们就来聊聊年终评比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