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亭 景德镇陶瓷艺术馆 摘要 说到“瓷器”,国人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幅亲切的关于瓷器的图景。光滑?精美?细腻?剔透?我们似乎很难用几个简单的词来述说瓷器,虽然瓷器对我们来说太亲切了。在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会客厅里,端立着约一人高的彩绘工艺瓷瓶;在景德镇的某所作坊里,窑工千年如一日地守望着一窑熊熊的烈火;在闭塞的乡村农家,也依然有青花瓷掸瓶矗立在红油漆躺柜上。即使抛开“China”这个英文单词的中文释义不说,瓷器对世界而言,依然意味着中国。
所以,当我决定要写一写世界各地的瓷器时,立即遭到了朋友的质疑:“最好的瓷器在中国,去国外有什么可看的?”“国外哪有瓷器?国外的瓷器都是从中国掠夺去的。”其实并不尽然。陶瓷从唐朝以来便作为特产随丝绸输往国外,而随着东方新航路的发现,又于明代远渡重洋到达西方,并在清代达到极盛。陶瓷作为中国文化的载体曾经征服世界,如今,欧洲各国的博物馆及私人收藏家都藏有大量精美的中国瓷器。它们不但延续着中国传统的古韵,也带着几分传奇色彩和当地风情,等待着国人的揭示。正如北京观复古典艺术博物馆馆长马未都所说:“对寻访而言,不仅是看到了数量巨大而精美的文物,更在海外发现了一个‘新’的中国,同时也有机会通过外国人的眼睛理解了中国文物的真正价值。”
在德累斯顿,萨克森王国曾经的宫殿———茨温格宫里有全球最大的陶瓷博物馆,在其约2万单件的藏品中,有1万多件是来自中国的外销瓷,这些瓷器包括了大量的青花瓷和一些五彩装饰瓷器,均保存完好,画面精美、细致。其中,以600名全副武装的萨克森近卫骑兵交换来的青花大瓶被称为“近卫花瓶”,成为世界外交史上的奇闻,由此可见收藏者奥古斯特二世对中国陶瓷的痴爱。法国著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也是中国瓷器的拥趸,凡尔赛宫里的托里阿诺宫正是以陈列路易十四珍藏的中国青花瓷器而著名。同时,该宫在建筑上又借鉴了“南京瓷塔”的手法,覆盖以彩釉陶砖,又称“托里阿诺瓷器宫”,很有特色。而在伊斯坦布尔的托普卡帕宫内还专门设有中国瓷器展览,其展出的元代青花件件都堪称极品,令众多中国陶瓷学家和陶瓷爱好者趋之若鹜。据托普卡帕宫里博物馆的馆长特伯·奥特里介绍,目前,全世界有已200多万人来到托普卡帕宫参观这批精美的中国元代青花瓷。
因为各种历史原因,在大英博物馆、法国吉美博物馆、斯德哥尔摩东方博物馆等地方也收藏有大量的中国古代精美瓷器。自从中央电视台《国宝档案》栏目中系列节目《海外寻宝》播出之后,很多陶瓷爱好者也对这些异国博物馆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有不少爱好者不惜远渡重洋,去一睹国宝风采。据记者了解,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组织还启动了“寻宝之旅”, 组织国内的顶级收藏家远赴日本、德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家,回购中国古董、文物,其中一件重量级国宝———明万历年制五彩花龙尊便是从日本购回的。
在国外除了能看到大量国内看不到的古代精品瓷器外,对想要体会各国风情的游客来说,更令人新鲜的是还能看到很多具有浓厚异国情调的西方瓷器。其实,瓷器从中国出口,在博得全世界惊叹的同时,也激发了致力仿制这种珍贵物料的西方陶匠的创意。从模仿、照搬中国瓷器的烧制方法和画工,到逐渐脱离了中国风而具有欧洲本土的特点,德国迈森、英国韦奇伍德、荷兰代尔夫特、法国利摩日和西班牙瓦伦西亚等欧洲主要瓷器产地开始陆续出现绚丽多彩的精美作品。
除了从中国学习传统工艺,欧洲瓷器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发明了“骨瓷”。这种由英国人发明的骨瓷晶莹透明,恒温效果比一般瓷器更好,而且质地坚硬,引来了一片赞叹之声,并成为与贵族的下午茶密切呼应的高级器皿。自十八世纪以来,英国人每天享用下午茶的传统习惯已闻名全球,而在英国的陶瓷之都斯托克城里,就连有些酒吧的酒杯都是陶瓷制成的。
到了十九世纪的下半叶,很多欧洲国家的瓷器已经开始逐渐由生活用品转换到装饰用途。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瓦伦西亚的瓷器品牌雅致。雅致三兄弟将新浪漫主义的怀旧与流行风格互相融合,刻画出一个个展现各类人类情感的瓷偶,深受人们喜爱。其作品工艺以细节的刻画见长,其中又以对“蕾丝”、“阳伞”和“花卉”的逼真工艺而全球闻名,特别是以真正的西班牙蕾丝与薄纱为原料的陶瓷“蕾丝”技术已经获得了专利。同时,在追求时尚的法国,利摩日的工匠们把时装概念引入瓷器生产,开始生产镶釉陶瓷首饰,但每种首饰都只制作唯一的一件,因此很多人不远千里专程前来参观、选购。阿拉伯人最早把瓷用于建筑业上,现在,在欧洲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异常精美的瓷砖壁画和陶瓷装饰物,比如著名的蓝色清真寺、塞维利亚西班牙广场等。
据记者了解,现在的出境游市场上以瓷器为主题的线路鲜有出现。据北京五洲行国旅欧洲部经理白雪介绍:“有少数的中国游客会借着旅游买一些高档欧洲瓷器,比如爱马仕、范思哲的瓷器,但这些都是很小众的市场。在瓦伦西亚,雅致的很多瓷器都有中国元素,其实是挺讨好中国市场的,但是购买的日本人、韩国人要比中国游客多得多。”
虽然大众市场并不看好陶瓷主题的旅行,但针对陶瓷爱好者开发的线路却非常受欢迎。众信旅游市场总监江海中告诉记者:“自2008年成功与马未都先生合作了中国首个考古探索之旅‘大家之旅———景德镇瓷器之旅’,开辟了陶瓷爱好者与名家共同交流鉴赏的先河,我们决定将‘大家之旅’系列项目的方向扩大到国外,继续由古玩名家带领我们探寻鉴赏在历史上各个时期流传至国外的精品文物。2010年初便推出了‘马未都日本博物馆之旅’,带领收藏爱好者深入日本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奈良国立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出光美术馆等日本知名博物馆,该线路受到了业内人士及爱好者的大力赞赏。5天4晚的行程,报价上万元,非常快就报满了,可见古玩爱好者在中国是一个不小的群体。”此外,江海中表示,众信旅游的“大家之旅”系列项目还会继续推出新的线路来满足这个市场。
走进“瓷器之路”的异彩纷呈
“像一匹烈马,从亚洲狂奔而来,一头撞进欧洲大陆”,一位土耳其诗人如此形容土耳其的地理位置及国土形状。土耳其横跨欧亚两大洲,几乎各个伟大的文明都曾在此相遇过。文明的碰撞留给这片土地五彩斑斓的印记,行走在其间,你会感叹于它的包容性如此的强大。不知是否也是源于此,土耳其人的热情好客也是出了名的。他们会用生硬的中文高声与我们打招呼,喊出,“中国,我爱你,长城。”当然他们也愿意教我们几句土耳其语,告诉我们,在今天的土耳其语里“中国”和“瓷器”是同一个词———cini。
源远流长的“瓷器之路”
据记载,历史上中国的丝绸除了通过横贯欧亚大陆的陆上交通线大量输往中亚、西亚和非洲、欧洲国家以外,还有一条海上交通线在源源不断地把中国的商品运往世界各国。这条交通线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它是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之间海上贸易的重要通道。“海上丝绸之路”始于西汉时期、繁盛于唐朝中后期,它的起点在中国的东南沿海,商队沿东海、南海经印度洋、阿拉伯海到非洲的东海岸或经红海、地中海到西方各地。因为这条通道是以瓷器为主要贸易产品的,所以也被称作“瓷器之路”。在这条商路沿岸洒落的中国瓷片像颗颗明珠,照亮着整个东南亚、非洲和阿拉伯世界。而伊斯坦布尔就是这条“瓷器之路”的终点站之一。
走进伊斯坦布尔著名的托普卡帕宫,“瓷器之路”当年的繁忙与热闹的景象便不难想像。据介绍,托普卡帕宫收藏的瓷器达一万二千多件,是继中国和德国之后世界上第三大瓷器收藏馆,这里所藏的中国瓷器多产自元、明、清时期。“研究中国陶瓷不去看托普卡帕宫收藏的中国瓷器,对一名陶瓷学家来讲是一件死不瞑目的事。”这是中国瓷器研究领域流行的一句话。更让人惊叹的是,在这庞大的瓷器收藏中有大量非常稀有的元代青花瓷。美国学者约翰·亚历山大·波谱的发现曾记载说:托普卡帕宫内的元代青花瓷,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世界第一。对此,中国的瓷器专家认为,和西方博物馆中中国瓷器大多是掠夺而来的不同,位于欧亚大陆交界处伊斯坦布尔的土耳其托普卡帕宫,则用丝绸之路贸易而来的、馆藏数量世界第一的元代青花瓷诠释了土耳其人对于中国陶瓷的珍爱。
独具特色的土耳其瓷器
我们虽都不是瓷器方面的专家和爱好者,但是还是被展出的如此众多的瓷器所吸引,它们所表现出的精湛工艺更是让我们不由得自豪感倍增。经导游的讲解,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藏品虽然来自中国,却有着明显的奥斯曼或伊斯兰风格。从形状上看,有的明显是奥斯曼人的用具,有的上面还有阿拉伯文字和纹饰。这些“中外混血”的宝贝让我们感觉似曾相识,又有些不敢相认。介绍中我们才了解到,原来,自元朝起,龙泉瓷和景德镇窑出产的瓷器开始大批外销。因为当时土耳其的制瓷技艺没有中国先进,所以托普卡帕宫收藏的这批明青花瓷器从嘉靖年间开始主要是属于来料加工性质的外销贸易瓷。造型、图案、纹饰全部由对方提供,并且从西亚进口最好的钴料,由景德镇的工匠以最先进的工艺烧制而成。可以说这些青花瓷是中、西亚文化直接交流、融合的产物。
后来,随着技艺的慢慢传入,土耳其瓷器逐渐被打上了本土的印记,并越来越出名。据说,古时候,我们国家的瓷主要是用来制作精美的餐具、茶具、观赏品,而土耳其是世界上最早把瓷用于建筑业的国家之一。几百年前土耳其建筑里的瓷砖壁画、马赛克,漂亮坚固,精美绝伦。在著名的蓝色清真寺,我们见证了这一点。在伊斯坦布尔市内的3000余座大小清真寺中,蓝色清真寺最漂亮,这是因为该寺的墙壁自其高度的三分之一以上都使用了一种土耳其瓷器名镇伊兹尼克烧制的、刻着丰富花纹和图案、以白色为底的蓝彩釉贴瓷,共有21043片。这些瓷片的蓝色使得整个清真寺内似乎都充满了蓝色,这也是“蓝色清真寺”名字的由来。
淘件瓷器带回家
虽然我们最终并没有去到“瓷器名镇”,但是土耳其瓷器的丰富多彩我们依然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尤其是当我们来到了卡帕多奇亚。据说卡帕多奇亚的瓷器极能代表土耳其文化特色。土耳其蓝、土耳其红、土耳其特有的造型设计和花纹绘制,这些使土耳其陶瓷制品世界闻名的最重要因素在卡帕多奇亚大街小巷的瓷器店铺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这里的陶瓷作坊、瓷器商店在继承、发扬着土耳其民族工艺传统的同时,更让游客流连。在上下三层的大作坊内,游客甚至可以亲身体验陶瓷制造的过程。
从岩洞教堂下来的路上我们便看到这样一个小店。屋子里布满大大小小的瓷盘子,每个盘子上的花纹都不尽相同,拿起每一个都让人爱不释手。让人觉得奇妙的是,老板在屋子里面巧妙地放置了好多镜子,璀璨的瓷器与光亮的镜子交相辉映,屋子里面顿觉斑斓梦幻。我们选了几个郁金香图案的盘子,价格也很合理,折合人民币也只是几十块钱。后来听导游介绍,土耳其的一大特色就是纯手工制作的瓷器,但是这中间也有机器批量生产的,所以价格差距挺大的。看来我们并没有买到纯手工艺制品,不过,看着盘子上鲜艳的色彩和生动的图案,我们还是觉得不虚此行。
迈森瓷器:演绎“德国制造”的传奇
走过的欧洲城市中,不乏有一些自称为“瓷都”的,比如荷兰的代尔夫特(Delft),南德的罗森塔尔(Rosenthal)以及德国东部的迈森(Meissen)。面对来自中国的游客,这些小城不免心生敬意,毕竟在英文中,我的祖国与瓷器同名。而我却在心底情不自禁暗自嘲笑他们的“肤浅”和“自以为是”,在我看来,和中国数千年的瓷文化相比,欧洲的所谓瓷器艺术实在太小儿科。
马可·波罗把瓷器带进了欧洲,这种细腻温润的材质让欧洲人疯狂。众多炼金术士为了博取诸侯王公的欢心,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合成瓷器的神秘配方,于是关于迈森的传说诞生了。据说一名叫作贝特格的炼金术士在萨克森统治者奥古斯特二世的支持下,找到了炼制真正白瓷的秘方,为了确保秘方不会外传,奥古斯特将工厂迁至德累斯顿(Dresden)近郊的小城迈森,工厂就设在易北河畔的雅伯雷西特城堡中。这是欧洲第一个瓷器工厂,也是欧洲瓷器的起源。我在位于迈森的瓷器博物馆参观时,从音频讲解中听到了这个故事,并从一开始就强烈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智慧的中国人民苦苦探索了千年,才真正掌握了瓷的秉性,隋唐出现成熟的白瓷,宋代瓷器对于温度和窑变的掌握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哥、汝、官、定、钧”五大名窑并称于世。此后又出现青花、粉彩、珐琅等多种瓷器表现形式。这一切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发生在一个德国炼金术士的实验室里!我宁可相信那些关于瓷器秘方流入欧洲的猜想,宁可相信真正解开瓷器烧制之谜的人并不是所谓炼金术士,而是曾经扎根于中国又返回欧洲的传教士们。
所以在博物馆面对整整两层楼的迈森瓷器时,我并没有被震撼。美则美矣,那些画工精细的瓷器皿,那些栩栩如生的瓷偶,那些动辄售价成百上千欧的茶具餐具,让我看到的是太深太深人工雕琢的痕迹,而非高温中历练出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原始的窑变之美。于是我用主观的极其挑剔和苛刻的眼光去评判迈森的瓷器作品。我想不通为什么穿着马甲和手指头一般长的瓷猴子要卖到三千欧一只,也不明白为什么带着金边装饰着立体花朵的瓷瓶如此受人追捧。那些繁复得让人头疼的器皿、灯具、钟表无疑显示了工匠的高超技能,然而却和我看过的许多个洛可可装饰风格的宫殿房间一样,看就看了,转眼就忘。
不过我或许太苛刻了。就像我们无法评价一个文明是否比另一个文明更优越,也无法客观评价迈森的瓷器是否能比肩中国瓷器。因为这是超越技术与技能的艺术,是根深蒂固的文化的体现,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主观评判。
迈森的蓝色双剑是其标志,在我看来,或许“德国制造”可称为迈森瓷器的另一个标志。当一个民族拿出做精工机械的严谨态度来做瓷器,当他们拿出办教育的态度为瓷器工厂培养人才,其产生的巨大能量是不可小视的。迈森瓷器工厂保留了自建厂以来所有的瓷器模具和绘画底稿,工厂拥有自己的绘画艺术学校,其所有技工上岗前要经过三年半到十年的技能培训,迈森的所有瓷器都是百分百纯手工制作。瓷器博物馆里可以看到完整的手工制瓷的过程,我喜欢看到工匠落笔时的淡定从容,也喜欢看到他们轻轻一刀划出的少女随风起伏的裙摆,以及信手拈来瞬间成型的天使的翅膀。似乎此刻肤浅和自以为是的人是我,我怎么忘了,热爱美追求美,无关于文化的优劣,只是人类天性的一部分。
瓷器之于迈森不过是近三个世纪的事,却已经成为今日迈森的灵魂,这里比不上南德的富饶和美丽,却仍能吸引成群的游客在青石板路边各色瓷器商店里一掷千金。迈森拥有普通德国小城的城市布局,以市政厅所在的广场为核心,依河而建。若由广场出发,沿着蜿蜒狭窄的上山道行进,突然眼前豁然开朗,这便是山丘上高耸的古堡和教堂———没错,雅伯雷西特城堡,守护迈森瓷器的地方。古堡一侧长长的走廊被称为“迈森的阳台”,在这里可以鸟瞰整座城市,绿树红墙,和三百年前并无二致。城堡脚下易北河水流湍急,这是多么富有传奇的小城,即使迈森早已成为欧洲顶级瓷器的代名词,这里却依然宁静,远离喧嚣。任时光倒转,一停三百年,迈森永远淡定悠然,续写着“德国制造”的传奇。
用青花白瓷传递快乐
“白釉青花一火成,花从釉里吐分明。可参造物先天妙,无极由来太极生。”并无慧眼可辨其中奥妙,只是单纯地欣赏着儿时记忆中外婆家檀木梳妆台上釉里红的朴实敦厚和粉彩的俊雅柔和。也没有料想到偶尔的一次随访,能从一位素昧平生的长者身上收获人生的感悟。陶瓷,以及陶瓷人,用其特有的风骨,感动着与之擦肩的历史和时空。
东方智慧,指尖的温柔
对于陶瓷的最初概念,应是六岁时作为开始学习书法的纪念,从外婆手中接过的一小方笔洗。孔雀绿的通体釉面,“金丝铁线”的深浅交织,着实惹人喜爱。那时自不懂得这些专业术语,也想不到追溯它的历史价值,只是被手指碰触到的圆润细滑而感动,因融入了外婆的鼓励而贵重,被我视如珍宝。
在首尔求学的日子,我总喜欢去仁寺洞“海东古陶瓷研究所”或“朴英淑窑”去逛逛,感受那些或古老或独具匠心的陶瓷器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些分明禁不起丝毫磕碰的脆弱,却始终展现着高洁的不流于俗世的姿态总能将我感动。而“茶博物馆”旁边的小铺是我流连的另一去所,把玩着那些精巧的艺术品,欣赏其散发出来的优雅之光。常有外国游客光临,特别是西方的朋友对这种古老而神秘的技艺甚是推崇。每每看着他们有模有样地用手指轻弹,辨认声音是否清脆;迎着阳光眯着眼鉴赏色彩是否明亮的专注神情,我都不禁为这东方智慧和文化的结晶而感到骄傲和感动。
雪峰湖畔与泥土之约
自1987年开始,每年在位于京畿道雪峰湖畔,以利川陶艺村为主会场的利川陶瓷节都是来韩国旅游的游客必选的庆典活动,那些美丽的陶瓷制品和可以亲手碰触陶瓷神秘内涵的机会着实引人入胜。
作为其中最具规模的陶艺村之一,拥有优质粘土和优秀手工艺者的利川地区一直传承着韩国陶瓷的命脉。这里至今还保留着80多家陶瓷工厂、300多座陶窑,能够让陶瓷文化节如此原汁原味,这片山水的历史底蕴定是功不可没。韩国人对陶瓷的感情不仅仅局限于博物馆里的文物或收藏家追捧的艺术名品,与韩国人生活息息相关的酱缸、泡菜坛子等生活用陶瓷用品更是为这项艺术注入了浓浓的人情味儿。
去年的春末,因工作的关系我被安排到陶瓷节探访一位陶艺大师,对陶瓷一直有一份牵挂的我自是雀跃不已。从首尔驾车沿42号国道南下1小时左右,清澈脱俗的雪峰湖便在眼前舒展出一片醉人的春色。我们在人群中穿梭着前行,赶往采访地点。一路上各式各样参展的青瓷、白瓷及粉青陶瓷作品目不暇接;举家出动的参观人潮把各种体验活动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坐在私人陶瓷馆里制作属于自己的陶器的人们,无论是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还是稚气未脱的孩童,专注的眼神都仿若真正的陶艺大师一般。
千年的窑火
走进按照原始比例修建而成的烧柴火窑,穿过飞舞在空气中的火星和灼人的热浪,一位头发略带花白的长者拉我们在窑边坐下。棉制改良式韩服、温婉的笑容,若不是手指上沾染的泥土,我着实无法想像他就是被评为“韩国重要无形文化财产”的岭南窑当家人金正玉。被问及大师级的人物,怎会千里迢迢从闻庆赶来,金老师一边拿过几个歪歪扭扭的草花纹茶盏给我们倒茶,一边呵呵地笑着说道:“这是我昨天教几个孩子做的,很可爱吧。恰巧有空闲,就过来会会友人,顺便教来玩的孩子们做些小玩意儿。”我不禁感慨着这些孩子是多么有福气,可以得到大师的指点。金老师摆摆手,“我只不过是个手艺人,制作了一辈子的陶瓷,如今若能让更多的年轻人感受到并愿意将这些青花白瓷的魅力传承下去,这份让我觉得快乐的工作也就有了真正的意义。”
离开的时候,道路两侧分布着的大小展示馆,让青瓷白盏的魅力一路绵延。可以完整观赏制作过程与陶艺家面对面的窑场避让开显眼的位置,巧妙地经营着与喧嚣一墙之隔的宁静。“若想要铭记,最好的方法并非立碑撰书,而是赋予其与时俱进的意义,让她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中存在下去。”也许这些不愿把自己称为“大师”的手艺人所坚守的这一份对泥土对人类智慧结晶的热忱,正是这片乡土最真实也最动人的面容吧。
蓝瓷:代尔夫特的优雅记忆
在代尔夫特(Delft)的旅游指南上,有三条带颜色的线路:橙色和荷兰皇室有关,蓝色代表荷兰最有名的瓷器———代尔夫特蓝瓷,最后就是荷兰最伟大的画家之一维米尔(Vermeer)线路,我选择了从第二条开始的代尔夫特巡游。
了解蓝瓷的制造过程
在荷兰的小城代尔夫特,像往常一样,Joop de Wit先生在位于Rotterdamseweg街的皇家代尔夫特蓝瓷工厂的工作室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桌子上的订单总是络绎不绝,似乎永远没有做完的时候,Joop de Wit已经习惯了,作为蓝瓷工厂最主要的画师之一,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此刻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暖暖的,时间就这样在画笔下一点点流逝。
我进来的时候,Joop de Wit正在专心绘制一只小花瓶,看得出老画师不太习惯在工作时间被打扰,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给我讲了蓝瓷的制作过程。这种看似很像景德镇青花瓷器的工艺品,虽然源自中国,但到了异乡,改良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陶瓷制作最重要的是土,陶器的胎料是普通的粘土,瓷器的胎料则只能用高岭土。“荷兰与中国的土质截然不同,中国的土质制造瓷器,成品相当精细,有种玲珑剔透的质感,而在荷兰我们用的是红泥,很难让它看上去白皙透明。” Joop de Wit解释道,“当然煅烧工艺要求也不同:陶器的烧成温度一般在900度左右,瓷器则需要1300度高温才能烧成,因此准确地说代尔夫特生产出来的是陶器,而非瓷器。”
首先将泥浆倒入石膏做的模子,根据不同尺寸的器物,从四五分钟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压出一个成型的花瓶或者想要的形状,然后进行打磨抛光,放进电炉烧烤24小时,注意此时的温度在1100度,这样就形成了初坯,然后画师用之前就做好的图画磨具附在初坯上,将图案印上后,再用细笔蘸上含氧化钴的颜料一笔一笔按线条描出图案,完成后再放进炉中上釉,烧制24小时,此时的温度需设定在1170度,原本黑色的颜料就变成了蓝色,这样一件代尔夫特蓝瓷作品就算完成了。
走进蓝瓷博物馆
几个世纪以来,代尔夫特蓝瓷一直是收藏家的珍爱,外国人视代尔夫特蓝瓷如同风车、郁金香和奶酪一样为荷兰的象征,尤其在来自欧美和日本的游客中享有非常高的知名度。1840年之前,代尔夫特就有陶瓷厂23家,但之后就只剩下了代尔夫特皇家瓷厂一家了,他们依然保持手工传统制作陶瓷,这项工艺自17世纪至今仍在使用,和300年前一模一样。
代尔夫特蓝瓷产品线中还是传统荷兰风格的最受欢迎,比如郁金香花瓶、木鞋和风车这样典型“荷兰标志”的工艺品。此外在代尔夫特市中心还有一家专门的代尔夫特蓝瓷博物馆,按图索引,我在老教堂对面的运河旁边找到了这个名叫Lambert van Meerten博物馆的地方,不太显眼,和其他展示代尔夫特蓝瓷的地方不同,这不是一家蓝瓷企业开设的,而是Lambert van Meerten先生1892年盖的私人宅邸,1909年这里正式成为博物馆,展示他的诸多收藏,尤其是19世纪代尔夫特蓝瓷,包括很多建筑用的瓷片,还有古董家具陈设等。
我惊喜地见到不少当时中国出口欧洲的明清时期的外销瓷,销往欧洲的瓷器有青花、五彩、广彩品种,以青花瓷器为多,常见明万历时期的青花瓷,欧洲人称“克拉克瓷”。有些器物的造型与纹饰是传统的中国风格,有些器形如奶杯、汤盆等则是欧洲人喜爱的造型。
感受小城的优雅
行走在代尔夫特的街道上,旁边的橱窗里不时可以看到蓝瓷烧制的维米尔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我穿过慵懒的街道和广场,找到运河边老城教堂旁沃斯特拉特街(Voorstraatstreet)上那座“维米尔中心” (Vermeer Centrum Delft),作为代尔夫特最有名的公民,也是最不为后人所了解的神秘画家,这里似乎是唯一可以揭开画家那层神秘的面纱的地方。
这座房子的光线非常好,而且与著名的代尔夫特老教堂相望,非常适合维米尔的要求,他的绘画运用了最早的照相技术,对空间比例和光线的观察,平面透视技巧的运用,使画面产生一定的深度,有着强烈的立体效果。由于维米尔的绝大部分绘画内容是他的日常生活,17世纪的代尔夫特城市面貌就这样保留了下来,根据他画中的线索,人们在城中心安置了不同的立体方块,每个位置恰巧对应他画中的景物,连起来便是“维米尔小路”,可以步行穿梭于城市中与这位著名画家有关联的所有景点,我一共找到了6块。由于这个季节多雨,阴霾的天气与他画中的色调刚好吻合,仿佛行走在画中一般。
立体方块多设立在运河边,作为画家的灵感之源,代尔夫特的运河和阿姆斯特丹相比,更加小巧精致,几步之外就是一座小桥,样式年代各异,但又相得益彰。随处看得见传统的荷兰建筑,阶梯状的山墙、红色的窗户外板。运河、小桥、教堂的尖顶、中世纪房屋、远处的风车运河两旁的咖啡馆、餐馆和商铺,这应该就是典型的荷兰吧!
传承悠久文化和历史的代尔夫特蓝瓷,以及维米尔的画笔为我们记录下了三百多年前这座小城的优雅。
魅力西班牙:缤纷陶瓷,无处不在
如果不是“懂行”的人,可能很少有人关注西班牙的陶瓷。我们眼里的西班牙,是斗牛的碧血黄沙、是弗拉门戈的热情奔放、是足球的激情洋溢、是高迪的光怪陆离,跟陶瓷有什么关系?事实上,西班牙不仅有陶瓷,还是欧洲仅次于意大利的第二大陶瓷生产国,一年一度的瓦伦西亚国际陶瓷展,也成为仅次于意大利博罗尼亚的第二大展会。
在西班牙,最知名的陶瓷产地当然是瓦伦西亚。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以及地理原因(瓦伦西亚地区具有丰富的陶瓷原料,比如粘土、高岭土等),这里集中了西班牙80%以上的陶瓷产量。所以,在这里,大街上的各色陶瓷商店,绝对让你应接不暇。在瓦伦西亚,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雅致陶瓷(Lladro)。这家始创于瓦伦西亚的瓷偶公司,已经作为西班牙的奢侈品闻名于世。雅致店里,总会陈列着各种做工精湛的瓷偶,它们各个惟妙惟肖,细节处非常精致。自然,这样的瓷偶也价格不菲。
其实,不止在瓦伦西亚,只要你留心观察,走在西班牙的任何一个地方,你都能充分体会到这个陶瓷大国的风采。西班牙的陶瓷,不仅仅在餐桌上、卫生间里,更在他们的大街小巷、庭院广场上,甚至在脚下的台阶上、街角的墙壁上。比如在马德里的老城区,所有的路牌,都是瓷片拼接而成的,不仅仅是文字,还有图画。当你在迷失中随意抬头,看到这样的路牌,会不会心中也感受到马德里的温情呢?
在西班牙的时间越长,越发现西班牙人对陶瓷装饰已到了痴迷的程度。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论哪里都能见到陶瓷。不要以为这些陶瓷会风格雷同、单调无趣,恰恰相反,西班牙人把这些陶瓷赋予了非常浓郁的地域特性,甚至从陶瓷的风格中能反射出当地人的性格特征和生活习性。在受摩尔风影响颇深的安达卢西亚,你会看到充满阿拉伯风情的青蓝陶艺,还有色彩鲜艳的上釉瓷砖,到了中部,你就会看到最具西班牙色彩的红黄彩陶,而在盛产伊比利亚黑猪的卡斯蒂利亚-莱昂,瓷片上活灵活现的,就是这些可爱的小猪。
西班牙最知名的、最绚烂的陶瓷装饰艺术品,当属巴塞罗那的高迪建筑。将陶瓷镶嵌马赛克立体地用于建筑和雕塑的装饰,绝对是高迪的创造,并且被高迪应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高迪的建筑里,无论哪种风格,都离不开陶瓷镶嵌,他们色彩斑斓、流光溢彩,我甚至觉得,这些镶嵌陶瓷已经不仅仅是装饰品,而成为建筑或者雕塑的一部分,并且是最富灵性的、最令人过目不忘的一部分。在高迪的古埃尔公园里,你坐下的长椅是陶瓷、你头顶的路灯是马赛克、你手边的扶手还是陶瓷……那些色彩艳丽的陶瓷,镶嵌于台阶、墙壁、雕塑之中,阳光下熠熠生辉……古埃尔公园里,那条巨大的陶瓷蜥蜴,成了人们争相合影的对象,陶瓷蜥蜴也成了巴塞罗那最富代表性的旅游纪念品。
在所有的陶瓷装饰中,我最喜欢科尔多瓦(cordoba)的风格。科尔多瓦有很多摩尔人的庭院,四方的院子,周边是房屋建筑,中间是露天的中庭,中庭通常会用彩砖铺地,在科尔多瓦人的庭院中,鲜花和瓷盘,通常是被挂在墙上的。
在有花儿的季节,这些被叫做patio的庭院,简直就是鲜花和陶瓷的世界,色彩浓烈的天竺葵与淡雅的青蓝瓷盘,交相呼应相得益彰,让每一个看到它们的游人都会流连忘返。科尔多瓦人,就如生活在鲜花和瓷盘构成的风景中一般,或者说,鲜花和瓷盘,已经成为科尔多瓦人生活的背景,他们(庭院的主人)以及它们(挂在墙上的鲜花和瓷盘)构成了我们(游客)眼中活动的画册。而在没有花的日子里,那些瓷盘就如挂在墙上的花,庭院中永不会有冬日的单调。
科尔多瓦的花草,你不仅可以欣赏,也可以带回家。遍布大街小巷的纪念品店里,总有那种淡雅的粗陶瓷片,它们大多描绘着科尔多瓦开满鲜花的阳台、庭院。我喜欢这些粗陶瓷片,它们灿烂鲜艳,又清新留白,买一枚开满鲜花的瓷片带回家,挂在墙上,家里就会时时“飘起”花香了。在西班牙,陶瓷是你能买到的最好的纪念品之一,商店里,各种风格的陶瓷片、陶瓷罐、陶瓷玩偶,一应俱全,它们被各个地方的人们,赋予了性格和灵性。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