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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实说，2014年景德镇艺术品市场的寒意
——2014年3月21日 了了亭 李必雄
有很多窑20号还未生火，距正月十五过去了一星期。“往年正月十六都差不多开窑了”窑老板说；一位外地的商户讲春节至今一个半月未开张；节后一位北方商户来讲：去年花2万买的某艺术家一个瓶子，当时感到非常合算，而这次来，有人只要1.5万卖给他。高价格瓶子只有问的难见买的，从问者表情来看，多半是买过此作者瓶子而探听一下现实行情而矣。…
市场的寒意日益浓烈。是什么原因呢？
第一个，有人说是反腐力度不但加大的影响。
人们喜欢送土特产，物轻人意重。而景德镇瓷器则是江西最大的土特产，物重人意更重。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人见人爱谁都喜欢。人情要送，求人要送，下级向上级送，省里要向中央部委送。来买的人群，有的低调，有的张扬，无所顾忌。军车、警车、豪车非常扎眼。有些商家为了做成生意，投其所好，“吃、喝、玩、赌”时有所闻。瓷器价位可高可低，授、受都不担责。江西大贪胡长青如果加上字画瓷器就远不是贪4700万了。反正是死刑再加4700也是死。而现在反贪，艺术品也要按市场价定性。
前几年有土豪在景德镇一出手一次就千万、百万买名人作品。我就听说一个物流公司五千万作品收五万元运费，为安全起见老板亲自押车送货；一出手几百万更不希奇，完全是扫货！按名气买，有的连证书都不要。花几万、十几万购买者随处可见。至于群众（景德镇指只肯花小钱碰大运的人）满街都是。而买这些作品的人有相当一部份是用作送礼；装饰的或摆阔的也有，当然爱好者也众。
从去年开始，反腐力度不断的加大，震慑明显。有一个官员小心的告知：“监察部门顾用记者、大学生到处偷拍…”。真是风声鹤泪草木皆兵。现今街上军车、警车、政法车、常见车牌的豪车，秋风扫落叶一个不见。
第二是产能、产量过大，这是最主要的。
前面说了反腐的影响，豪无疑问，但不是主要的，只是起了推手的作用，加快了市场冷清的来临。其实，三年前就巳出现冷清的表象。
清代以来陶瓷生产就出现了产业分工。拉坯、吹釉、填彩、写字、运输、烧窑等都有人干。就颜色釉综合装饰瓶来说，现今就有好几处供应，作者只要在家用颜料再画上几笔，步都不用撂，其他工序都可由别人代劳了。青花釉里红写意瓷板，婴戏瓷瓶，一个熟练工一天画上十块二十块都不成问题。就是粉彩、新彩工笔画，除了大型瓷器、人物众多、色彩细腻外三两天也能画一块。如果再请上一批画工、学徒、学生，一个月百十块以上也未可知。如果一个人有职称、头衔、又有名，特别是又聪明能干，经营有道，请一帮人再加上现代设备，根本不成在供不应求情况，堆在那里卖。产量大、价格高，他一年的收入可想而知。由于附加值太高以至于这个高收入人群对任何其他投资都索然无味。买房子买土地最简单省事，不占时间。听人讲，前几年景德镇年收入千万元级并不只几个人，百万元级可以报一排，数十万级都不好意思说。有一个外地产业老板感叹的说我年数千万产值，百多号员工还不及一“大家”。其实大多数艺术家并没有这般幸运，这位老板也不要错怪了爹妈传错了基因。
第三是名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烂。造成的结果是，教授也吧、大师也吧，其含金量越来越少。这种状况不能怪哪个部门，是体制造成的。只要评比就会产生累积效应。因无淘汰机制（也不能有这种机制）人数只会越来越多。如果现在划级，大概一级有一二百人，二级二三百人，三级好几千人。四级以上数不胜数。二十年前教授、大师非常的希罕，年龄大、功底深、举止稳重、待人随和，多数受人尊敬。而现在中青年，几年不见都成大师教授了。而且称号繁多，人数成众。以后职称民间来评，难题摆在那里。不评或少评则对今后从业人员不公，多评则不长的岁月后就成集团军了。可以断定的是：人多产量大，只会越来越便宜。
某青年才俊，巳跃升大师行列。多年前一百多元买他的一个瓶子现在涨到四五千了。不喜则忧，是否还值钱要打一个大问号。这个瓶子别说卖四五千，四五百都难卖。如果你现在用四五千买回那个瓶子，那亏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如果四五万买了，那就沏底“收藏”了。
第四是假货和似真非真作品的泛滥成灾严重的打击了收藏者信心。
赝品是古玩以及近代陶瓷的泛滥区，纯艺术类的仿古瓷更是日落西山。现在又在冲击现代名人名作了。赝品中一种是按照书本画册，或者作者所出画册仿制；一种是画好后胡乱签上作者的名字。这类瓷器因作者本人在世，只能私下交易，量大但不是最大。一个十几万二十万赝品几百元、两三千元能买上。似真非真、似真亦假作品主要反映在下列几种瓷器上。量大的也是这一块。一是请人画签个字，法理上无可厚非，有些工序也是可以请人代笔的。这类情况多半是作者太忙供不应求，组团组队生产，追求效益最大化。其数量肯定是惊人的。二是礼品瓷。重大节日批量生产以满足市场需求。贴花瓷是最典型的。现在生产的贴花瓷远非十年前相比，既便有些经验凡人也难看出破绽，特别是青花山水。公道说景德镇的老板并不骗人，但商家不一定都守规矩，售价便宜又咬定是真作自然好卖。礼品瓷中有种顾人手工绘的作品，包括有些大名家也干这事。就是寻找一些好的画面，且请名气了得作者认可，再请人拓印或者预烧浅印，再请画工填色填彩。类似的还有限量几十或数百不等代工作品。作者虽不磊落也无愧意。但也听说有一个老教授就不干：“几十个瓷瓶我不可能画完，签上我的名字人家还以为我爱钱”。也有中枪的老大师讲：“老领导出面，面子上没办法”。
另外，社会上赝品和各类作品近年来大量回流市场。因为名作价位升的太高，出现市场价低，作者价高倒挂现象。有些商家看准了商机，不惜远赴香港、马来西亚、南方都市低价大量收购；再以低于作者现有价格抛出获取利益。这其中大量假货也再次回袭市场。有些商家上当收回的假货，既使知道也会想法卖出以减少损失。/缺德的商家也会算账。卖假货零风险。你说假的我退钱，决不纠缠，避免影响声誉。反正既或退九个有一个卖成也是赚。
下面把一些趣闻介绍一下以共享。北京有一位收藏家Y先生讲了他一件终生遗憾的事。他说：“我巳经两年没买瓷器了，在北京某精品店看上了一块瓷板，我非常喜欢，不买觉都睡不好。几万元一个。斗争了好几天买下来，心中暗喜。这次到景德镇来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我看见了和我买的一模一样一块瓷板。作者是中青年”。“你仿的很到位” Y先生说。“你肯定买过某某这瓷板。那是我画的，他是大师，他签的名。以前给他打工，现在我单干。你可以去问他。现在签我的名只要二千。”一脸的理直气壮。这位Y先生感慨的说：“不在景德镇呆上四五年很难摸到它的深浅啊”！几天前有一位山东Z先生80万买了一个老大师作品，现今没有一百来万买不来。瓷瓶证书合照齐全。作者本人和旁观者见了照片哈哈大笑。因和作者熟悉，一眼看出头是老大师不错，身子是别人的，脖子联接不当有些缩脖子。广州有一位X先生买了一位泰斗级大师作品，怀抱一个大瓷盘，凡眼看不出破绽。老大师一见说“这样盘子画过，但这样的画面我是从来没画过”。还有一香港人拿了五个作品请某老大师本人看看。五个中三个是假的。另一香港人，收藏不少现代名家作品，为了传世，自花钱印书一本以留铁书，并请某泰斗作序。等看到真书，泰斗大惊：“我虽作序，未料书中我的作品有几个假的在册”。还有一江西的先生，有人给他送了市场价几十万一块瓷板，没想到这位先生对“送品”也较真，派人找作者核实，假的。这位先生误感被作弄大怒：“退掉，他以前送的也退掉。”送者反复道歉，赔了夫人折了兵。还有一位仁兄，崇尚某位大师作品，且有该大师自出画册一本，潜心研究，自以为功力己熟，出手大收，作者看后全部否定。
“包”的作品。包与被包，一个显示地位，一个体现价值，这是社会的理解。景德镇包与被包、外加了一个买家，ABC三家互相搏奕。A为商家B为作者，利益共同体；C为买家只有吃亏的份。B肯定还行不会太烂，但不会是顶级。老大师让你包吗？掉份，再大的商家也不会开这个口。被包者苦于名气不足，收入有限，或者不及预期。权衡利弊、被包了落的清闲，且保本保利只赚不赔。商家呢，赌一把，千里之外谁辨芦山真面目？垄断一人，“公鸡下蛋”，获取暴利。露水夫妻有双赢者，也有不欢而散者。包者市场有不测之风云，被包者有应酬了事之心理。期至之日折翅而归者不会少，只是谁也不愿说“痛”。最受伤的是B，再回市场己梦断秦淮；无奈人己生疏，少人问津。
第五是拍卖行情的冲击。
拍卖行最招人垢病的是拍赝品，一些老大师差不多都遇到了，有的还提出了抗议。人还活着，还有什么比本人否定更可靠的呢？发生多了也不争了，也管不了。明知是假还要拍那就是拍卖行道德问题了。有一个广东收藏者来讲：有些人愿意在拍卖行买作品，认为拍出来的东西可作铁证，拍品可以漂白假品。这就是中国式拍卖，中国式拍卖行。拍卖证书现在也受执疑。国际上公认的“嘉士得”拍卖行我们中国还没有出现。把假凳鉴定为一个亿的专家们应不应当受到法律追究呢？
但拍卖行必竞是一个窗口，它反映了市场大致状况。前几年有些人花钱自拍自，即“假拍”，很多人不理解，其实是用这个平台作广告，抬高作品的价位以巩固市场的信心。这也是作者无奈之举，有头脑的人开了头，你不放血你吃亏，老实人也不得不步其后尘放血参拍。然时间一长，社会上作品进入拍卖市场。由于当初进价低拍价也低，有些作者不得不忍痛自掏腰包买回托市。这一来个人损失就大了。到后来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再“托”损失更大也顾不了了。听天由命吧，不再接拍。结果呢？有些赫赫有名的人作品因太多或太一般，再低价也流拍。好点的半价或三分之一价成交。当然也有真拍，拍出高价位的。那另行分析。现在有些拍卖行从自身利益着想，一般的作品也不接了，假的也开始防范了。但真假谁说了算呢？时过境迁有些人开始想捡漏了，但提醒你，乱掏洞防蛇咬。
第六从业人员的增加和作品的老化。
每一年进入陶瓷市场包括大学毕业生、中学缀学的徒工、外地进入景德镇求生存的艺术家不下千人，这其中有不乏佼佼者。当然蛋糕就这么大，这些人面临生存压力比先到的、特别是本地人员大。如评大师就把他们排除在外。这是江西省最应该反思的，这与改革不符。从业人员增加同时也每年挤压千人出局，可见竞争的激烈。新工艺新画面的出现也冲淡了老画面的价值。老生常谈千遍一律，你抄我，我抄你，抄袭的东西还得金奖。一个画面画几十年，一个画面画几千个、上万个，那能成宝吗？年收益千万、百万的艺术家，作品数量肯定可观。看多了产生视觉疲劳，天天美食皇帝也生厌。我看见有一外地年青人做的青蛙非常好看不比名人差。他二百一个，某艺术家数万。你说数万的高价位如何挺的住呢？
黄鹤一去不复返。众多富豪扫货壮观场面不可能再来。曾经走向世界的“街头展”消失了多年也没有恢复的迹象。现“街头展”虽有，也只是讨生活而矣。至于还游走市里坊间“名人名作”展、“大师”展，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势微了，最终也是讨生活而矣。在家好赚钱谁还愿出家受罪啊。至于现场表演，那些为烘托气氛。半分钟画一个瓷盘，那收藏有何意义！
清冷的日子还长着，需要实干，朴玉总有被发现的时候。前几年有艺术家说：不赚白不赚，以后就没机会了。真应了这个点。好在，聪明能干的艺术家赚足了钱，可马放南山；笨鸟艺术家画的手麻脖子痛也可抽时间治治了；那些艺术有特点、画面精致，自作自画数量有限的人，市场虽有影响也不会太大。目前市场好卖的也是这类作者和作品。
现在购买主体是年青人，他们受教育不同，见识不同，世界艺术通过网络影响着这一代人。他们对传统的东西追求精益求精；过去的东西追求历史记忆，新的东西追求反映时代特征。“新、奇、富于幻想”是时代特征。凡这类作品皆受青年人欢迎。“冷清”精炼着作者；也精炼着人民。收藏不论时代如何变化都永恒存在。真正的艺术需要时间提炼和公认。对买家而言，面对一个作品要么喜欢它；要么理解它；要么知道它的来历和历史价值。真、稀、奇是收藏的经纶。买者想靠投机发财则多数事与愿违。
真正耽心的是作品这么多，量这么大，仿制这么容易，真真假假，若干年后作者过世，谁最终能栽定真伪？那些鉴宝台信口雌黄不负责任的鉴定家们，说了能算吗？把一个假玉凳鉴定成汉代亿元的真凳的权威鉴定家可信吗？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害死人。
类似的趣事凡经商者都有所闻，并无贬人之意。有所补益听之，无所补益忘掉。请勿对号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