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万，景德镇艺术陶瓷泛微澜

前段时间，张松茂一块瓷板画卖出了150 万元的好价钱成了业内的热门话题。
  热门缘于一种尴尬：中国古代艺术品市场上陶瓷、青铜、书画一直呈“三足鼎立”之势，陶瓷是其中最重的一足，但却一直只有古代辉煌，在当今世界市场上却一直缺乏话语权。
  在这种尴尬中，一块瓷板卖出了150 万元高价的消息，无异于一粒石子投入沉寂已久的景德镇艺术陶瓷市场的湖面，泛出了圈圈涟漪。
  在种种观点中，有一个重心值得我们深思：景德镇艺术陶瓷需要商业运作，但必须要与创作分开，否则，作品会染上商业的浮躁，那就不是艺术品，而是商品。
一
  张松茂今年71岁，1959年由景德镇市人民政府首批授予“陶瓷美术家”称号，1988 年4 月，被轻工业部授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因为几年前一次特殊的机缘，张松茂开始客居黄山潜心陶瓷绘画艺术，很少回景。得知张松茂的1.5m×0.44m《三顾茅庐》横幅雪景瓷板画卖了150万元高价，我与他作了连线采访。电话中谈及150万元瓷板的事，他笑声不断：“我的心情很激动。”老人说，他的激动与经济无关，因这个价位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市场对他的艺术认可。
  据张松茂介绍，他曾先后多次创作《三顾茅庐》同题作品。第一幅是他在部陶研所工作的时候创作的双面釉作品，另一面是《桃花源记》。1986 年，这幅作品在香港中艺公司展示时，被一位加拿大收藏家以10万元的价格购走。第二幅是获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后，专门为一家国家级艺术馆创作的。这次卖出的是第三幅，创作那年已66岁，他本是为商场展示而创作的，不想竟卖出这个高价。
  介绍中，张松茂谈到了一个细节，第一幅《三顾茅庐》售出的价格当时相当惊人，是他艺术作品的一个阶段性高峰，但那时，江苏宜兴顾景舟的紫砂壶就已经卖出了上百万元的高价，老人觉得这次的高价是一个迟到的市场认可。
  “他是学图案的，对料色掌握得特别好，加上勤于自学，所以画技非常全面。”谈及张松茂的陶瓷艺术，王锡良是这样评价的。今年已经83岁的王锡良是第一批“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其人品艺品在景德镇陶艺界有口皆碑。尽管王锡良比张松茂大12岁，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但他还是非常谦虚地说自己的画技不如张松茂全面：“我女儿秋霞便是跟张老师学的，后来才跟我学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远远超过了我。”
  不只是王锡良，整个景德镇陶瓷艺术界对张松茂陶瓷艺术的评价都非常高，认为张松茂的艺术成就代表着景德镇现代陶瓷某种艺术水平。所以，这种迟到的认可实际上是整个景德镇艺术陶瓷市场。
二
  一块瓷板卖出了150万元，张松茂说他的心情很激动，但一个叫范敏祺的却不以为然。范敏祺是景德镇陶瓷文化研究所所长，高级工艺美术师，景德镇艺术陶瓷商会首任会长。这位同是张松茂弟子的年轻艺术家并非对老师不敬，而是认为包括自己老师在内的景德镇艺术陶瓷的价位应该远远超过这个数。
  范敏祺的观点来自于他的认识。他认为，艺术品市场中，西方的油画和中国画都昂立于景德镇艺术陶瓷之上，卖价高的都是以千万元计。而艺术陶瓷的材质远远超过前面的两种，它本身就是一种有形的艺术，具有装饰性和工艺性，从质料到工艺再到审美情趣，在世界工艺美术史上都应该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范敏祺说，真正的艺术陶瓷不可能批量生产，只能一个一个地手工制作，有时尽管画家们画得很满意，甚至得意忘形，但出窑后常会碰上各种毛病，不是釉色太淡，就是瓷坯炸裂，满意的并不多，有时甚至会前功尽弃，血本无归。所以，这种具有孤版性的艺术，更应该以千万元计。
  有位大师不太赞成以金钱高低来界定艺术的好坏，因为金钱价位具有时代性，而艺术是永恒的。据这位大师介绍，文化大革命时期，王锡良的瓷器曾经以堆论价，一堆瓷器大概只卖一两元钱，这些堆中甚至还有王大凡的作品，这并不能说那时王锡良和王大凡的作品就不好。相反，王锡良后期的作品售价很高，但也不能因此而认为比早期作品好。另外，这位大师还觉得，艺术有一种物以稀为贵的现象，齐白石的画技是公认的，但因为高产，所以市场价却并不见高。王锡良说，傅抱石有一幅《丽人行》卖出了2000多万元，景德镇的艺术家虽然无法与傅抱石相比，但因为陶瓷是一种特殊的艺术的材质，所以如果以金钱价位而论的话，景德镇的好艺术陶瓷不说动辄以千万元计，但最起码应该有更好的市场价。
  据了解，景德镇艺术陶瓷市场中，还有一大批作品卖价非常好的艺术家，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戴荣华因为手上有事，所以只在电话预约时作了些简单的交流。他也认为，景德镇艺术陶瓷应该会有更好的市场价。
三
  虽然没有权威部门的统计数据，但景德镇从事陶瓷艺术创作队伍的庞大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一块瓷板画能卖150万元的高价，对这支大军有什么影响呢？通过采访发现，这个喜讯对正在陶瓷艺术创作起步阶段的职业人士有很大的促动作用。
  马耀光和张圆圆几乎发出了同样的惊呼：“艺术陶瓷能有这样好的市场，对我们来说，是看到了希望。”这两位都是陶艺界的新秀，前者生于1973年，后者生于1977年。
  十几年前，马耀光便开始跟人学陶瓷绘画，后在成都商海打拼了几年，曾拜有“          乡情画家”雅称的任光荣为师，专攻中国山水画，目前正着手在成都举办一次大型艺术活动。马耀光认为，张松茂大师的艺术造诣相当高，这次的作品卖价证明了景德镇艺术陶瓷的市场是良好的，成都的活动结束后，他将重新开始自己的瓷画艺术，并下定决心潜心钻研，提高水平，向大师们学习。
  张圆圆从13岁开始便从余干来到景德镇学瓷画艺术，目前主攻人物、花鸟，在金昌利三楼开了一家专卖店。张圆圆由于自己的作品卖价还算过得去，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满足。得知瓷画作品可以以百万元计价，她打算今后多看业务知识类书籍，广泛吸收名家之长，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
四
  陶瓷学院院长秦锡麟是推动景德镇艺术陶瓷市场的第一人，他从事艺术陶瓷研究与创作已达40年以上，单件艺术作品曾创下了国内制瓷者的最高纪录，他的60多件作品被大英博物馆等收藏，市场前景一向被看好。非常遗憾，各种方式都无法与秦先生联系上，而其他很多艺术名家对此讳莫如深，认为无从可谈，也有个别人对这个消息持疑惑的态度，认为是一种商业的炒作。某艺术家则透露，150万元是拍卖价，因为据他所知，本市一位收藏家在这次活动中，同时以105万元的价钱拍出了一块王步的小瓷板。他认为，艺术绝对不能以拍卖价论好坏。他举例说，因为在拍卖这种活动中，名人的袜子、鞋子都往往可以拍出好价钱。另外，拍卖活动中，还有很多都是虚张声势的现象，很可能都卖主安排“托儿”举牌，叫出了高价钱却并没有人买。
  这位坚决反对艺术品进入拍卖市场的艺术家认为，一件好的艺术作品，肯定是在好心态中创作出来的，绝不可能染上商业的浮躁，否则，它再好也只能说是一件好商品。正是因为这样，有很多在艺术上有卓越成就的人，往往生前都穷困潦倒。
  此外，还有些人在接受采访时甚至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都持怀疑态度。
五
  张松茂一块瓷板画卖出150万元高价的消息来源于景东陶瓷有限公司。针对大家怀疑是拍卖价和消息真实性的问题，我再次采访了景东公司总经理、张松茂的长子张晓东。
  据张晓东介绍，7 月14 日，公司已收到来自上海客商王先生的汇款，目前正在向税务部门办理纳税事宜。他说，瓷板画并不是拍卖出去的，而是上海一位王姓收藏家买走的。此前，王先生曾多次求购这块《三顾茅庐》雪景瓷板画，但一直没下定决心，因还有南昌和深圳两位收藏家表示愿意以100 万元和120万元的价格购买，为此次成交起到了推动作用。
  张晓东说，有人对其父亲这块瓷板卖出150万元高价持怀疑态度，主要是因为此前景德镇现代艺术陶瓷没有出现这个价位。而这种普通大众对现代艺术瓷市场的忽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作不成功。张晓东也曾从事过陶瓷艺术创作，但后来在经商中发现，创作与销售连为一体精力自然分散，这样创作不能投入，难出好作品，而销售不专一，又出不了成绩。
  所以，张晓东认为，艺术陶瓷要真正走向市场并且取得好成绩，必须要创作与商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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