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哭泣

  2011年初的一天，我帮一位朋友包装礼品———生肖瓷牛。有人突然发问：明年是牛年？于是引来一场哄堂大笑。

  问题确实有些无知，但也事出有因：一年将尽，新年将至，按常规，现在应该是送新一年的生肖瓷虎。

  本应送瓷虎的时段，我们仍然在送瓷牛，这里面有着多种原因。做市场的人都喜好唱红不唱衰，某某某某瓷虎已卖出多少价订出多少件的消息是一浪浪传出，但我却为景德镇新一年的生肖瓷感到羞耻，并认定这是前面所述虎年将至仍送牛的主要原因之一。

  十二生肖这一中国传统文化题材，在景德镇陶瓷艺术创作中已有一段历史。于雕塑绘画而言是门外汉的我来看，十二生肖中，除了鼠与蛇因声名与形象均欠佳而难以表现外，其他生肖都好处理，特别是龙与虎，前者是国人的图腾，后者是百兽之王，可以说无论怎样做都能让人崇拜、让人喜爱。但非常遗憾，景德镇新一年的生肖瓷虎却步入了画虎不成反类其犬、类其猫……的尴尬局面。类犬：我们常看到，炎炎烈日下，狗坐在墙角树荫，双后脚臀下蜷缩、双前脚脖下一抱、长尾一卷，把个脑袋往前脚一搁合目避暑，当有人经过时，便扬脖张口伸舌狂喘。不知道是全球变暖让虎有了狗的习性，还是创作时狗样进了作者的脑袋，我在一种场合看到了这种姿态的一款生肖瓷虎。这款瓷虎虽然创作手法粗犷，但整只老虎却没有一点狂野，唯独靠呲牙咧嘴来装凶猛。

  类猫：虎是猫科，套用进化论，我们可以假想猫是虎的驯化、虎是没家教的猫，两者形象太相近了。我见过数款瓷虎，或蹲或躺或站，其形象无法与猫区分，或许是本人对虎猫的了解太少，但          从其温驯的姿势中，我却分明感觉到还不如猫有精神。老虎不发威是病猫，这句调侃性俗语非常不幸地成了景德镇很多瓷虎的通病。

  我一直怀疑，自己对所见瓷虎的看法，或许是欣赏能力欠缺所造成。但在不久前一个非常有影响的展出中，我竟然发现很多人甚至包括在艺术界很有造诣的专业人士，在这样一些老虎面前，也存在着和我一样的欣赏能力欠缺问题。

  展出中的两款瓷虎都是个别人夹带的私货。一款的作者无名，某位工作之余坚持从事陶瓷艺术创作的领导在为贵宾介绍时，看了很久后无奈地摇摇头：这只老虎不是一般，而是严重地存在问题———老虎站立时的腿姿不可能是这样的，肌肉的构成也不可能是这样的，脸部的表情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另一款的作者有名，正是因为有名，所以工作人员喜欢在参观者面前着重介绍，但非常不幸，费尽口舌之后，常常会得到这样一句回应：那是老虎吗？我觉得连猫都不如，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只猫仔……类犬类猫及展出中的两款瓷虎，无名的作者我无法介绍，有名的作者我也未能介绍，这里面存在着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景德镇陶瓷呼唤批评，这是我们经常听到的一种声音，发自局外局内各种人之口。我一直认为，这不是一句用来喊喊的口号，而是一种真正的需求，所以我一直想在这方面努力———只针对现象，不针对个人，提出中肯的个人意见。遗憾的是，一个人的努力是非常有限的，而更多因为利益、因为无知、因为虚伪而瞎吹乱捧的力量却无限存在。

  这种力量，让我在庚寅年到来之前哭泣，壬寅年到来时可能还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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