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山水画注重传达意境,人物画着力刻划神采,那么,粉彩花鸟画最不可或缺的可说是情趣二字。这样简短的归纳可能并不全面,但至少表明了花鸟画之作为一门独特艺术的抒情性特征。粉彩花鸟画需要通过描绘自然生物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和追求,通过欣赏活动而寄托人们的兴趣,情操和精神共鸣。粉彩花鸟画以表现主体精神的内在活力、展现主体性情意趣为主旨,是人格理想的寄托,这些花鸟树木寄托了人类美好的愿望,表现出怡情悦性的超脱。
以寓兴、寄情为宗旨,缘物而动,有感而发,以花鸟草木四时荣枯的形态寄寓作者的所感所悟,这,很容易使人想起中国诗赋的“赋、比、兴”传统。而“与诗人相表里”的说法,更是强调了花鸟画作为一种精神产品的审美取向以及它在艺术创作观上的自我定位。若与山水画人物画相比较,粉彩花鸟画的表现题材和描写对象显然有着更为真实、具体的客观依据。于是,讲求形似,注重写生,尊重自然物态和生态的固有规律,便是粉彩花鸟画创作的应有之义。当然,中国艺术是形神意整合一体的。在古代的品评赏鉴理论中,徒具形似、谨毛失貌之作历来为识者所不取。不管花鸟画、山水画还是人物画,同样不会以“得其形遗其气”的表层肖似作为终极目标。所谓“写生”,在花鸟画当中实非刻板的依样画葫芦,它描写的重点是生态、生气,是对象生动活脱的精气神。正是在这一层面上,自然界的动物植物与人的精神生活,与人的志趣情怀是同构、契合和共鸣的。从根本上说,花鸟画乃是人自身的投射,是人精神世界的写照。因此,有识见的画家从来不采取纯自然主义的方法,他们不会在表层的形似前面踯躅不前。
近代国画大师齐白石总结了先辈的画理经验,指出“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之说。如齐白石画虾是在总结了前人经验的基础上,经过他的“立意”、“晤对”,去掉了真河虾身上的许多小结构,抓住虾的主要特征,用十种笔法完美地表现了在河里游动的虾,这十种笔法,一笔都不能多,一笔也不能少。他画的虾和真虾不全似,但是抓住了主要感人的部位,再借他干锤百炼的骨法用笔,使作品达到“似与不似之间”,从而产生“妙不可言”的艺术效果。
同样,粉彩花鸟画适应中国人的审美需要,形成了在观察客观形象的基础上,以寓兴、写意为目的的创作传统。在审美认识,趣味表达和对待描绘对象方面的差异,表现在绘画的技法中。粉彩花鸟画既以“写生”为基础,又不拘于单纯视觉的形似,甚至追求“不似之似”和“似与不似之间”的审美趣味,着重通过表现对象的基本形象特征来传达一种主观化的审美情趣。所以,粉彩花鸟画在构图方面突出强调主要形象,善于通过裁剪和虚实等手法处理,来把作者的意图情趣寄寓形象之中,以粉彩花鸟画的主旨来表现画家的精神生命力。
在景德镇,历史上的“珠山八友”中就有徐仲南、程意亭、刘雨岑、田鹤仙、毕伯涛五位花鸟画家。其中,徐仲南的高雅清朗之气,田鹤仙的古朴豪放之势,毕伯涛别致淡雅之韵,刘雨琴的清新典雅之风,程意亭的华丽重彩之神,都形成了他们独特的艺术情趣。如程意亭的瓷板画松鹤图,刚健挺拔的苍松占据了画的上方,几株红梅紧依三棵树旁,相映成趣,两只白鹤,一只挥动着双翼在翩翩起舞,另…只用自己的尖嘴在自己的羽毛I中寻找什么?而几株嫩竹点缀其中。这件作品无不洋溢着生命的喜悦和爱的欢乐,显示了一派生机和活力。田鹤仙画梅则采用了虚实衬托法,远处梅蕊梅点虚淡可见,近处梅杆、梅枝浓重、鲜明、精神抖擞、挺拔洒脱。在构图和章法上,他惯于使用对角画法,把画面分成两半枝干与枝桠的分割与构成,枝干的粗细疏密变化,梅花的大小团块分布,留有的空白,题款及诗文和书写,恰到好处,构成完整统一的形式美。而刘雨岑的鸟石图,在几根纵横交错的竹竿上,三只鸟位竹竿上,相互凝视。而作者就捕捉了那稍纵即逝的互相对视的一瞬间,并将这对视的情景凝结在清新的画面上使之成为永恒。
传承和革新是粉彩花鸟画的双翼。在深厚历史底蕴和丰富创作经验积淀中,悠远绵长的历史文脉是粉彩花鸟画的一大财富。而在审察现当代花鸟画坛状态,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往前推进这门艺术的时候,它们同样有助于我们获得更为清醒的认知。改革开放以来,一批粉彩花鸟画家在对历史的重新审视和解读中有了新的的感悟,他们从传统中汲取了丰富的艺术养份,使自己的创作获得了历史和文化的坚实依托。而更多的花鸟画家则在广泛的阵线上作各种各样的探究和求索。一些画家从其他艺术门类,诸如油画、水彩、摄影等表现手法中嫁接改造出新的表现方式。一些画家从西方现代艺术或现代构成当中获得新观念新形式手法的启迪。还有一些画家钟情于新材料、新技法的试验和运用,等等。不同途径的不同探索,对于粉彩花鸟画艺术的进一步繁荣和发展都需要,都是值得鼓励的。
艺术本没有一定之规,探索将永无止境。固守传统也好,拓展疆域也罢,都只是从一个视角审察而得出的结论。
从当今花鸟画坛的情况看,没有足斤足两的复古守旧,也没有彻头彻尾的另起炉灶,至少那些为人们认同的成功之作是如此。粉彩花鸟画作为陶瓷绘画创作的一个成熟画种,这便意味着它有着内在的逻辑:所谓拓展,所谓推进,都只会是一种符合本体逻辑的延伸。当前,我们陶瓷艺术家更面临着推陈出新的历史使命,更应结合陶瓷这一艺术载体的特点,取其所长并收集新鲜生动的素材,广泛吸收古今中外的有益经验和营养,不断破除陈旧的模式,发扬民族艺术传统,结合粉彩花鸟画的审美特征,创作出更多题材新、意境新、技法和形式皆新的优秀粉彩陶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