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城市是树,那么地面以上的建筑、风物、人群就构成这棵树的枝干和叶子。但这仅是冰山之一角,还有更值得挖掘的历史和文化藏于地面以下,难为世人所知,就如大树之根须,庞大繁复,为城市的“枝繁叶茂”提供营养。
景德镇是个著名但又鲜为人知的城市。著名是宏观层面上的,鲜为人知是微观层面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瓷史千年,知道它在1986年被评为首批24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但知晓它每一寸土地肌理下的故事吗?知晓那些像蚂蚁般的,不计其数的,勤勉朴素的窑工故事吗?
这就是《中国陶瓷》做这期专题的初衷。
我和我的同事查阅了不少资料,但在执行时依然遇到不少困难。有些记载是有误的,更多记载是空白的。因为封建社会时期官本位的思想,官窑的史料相对保存得完整一些,民窑就更稀少了。在采访时,反复问不同的人:“有没有发现民窑中的人物线索?”答案都是没有。时间大浪淘沙,一千多年间,无数参与民窑发展的人都被浪头打掉了,一个名字也没留下。
而考古机构在官窑发掘中,发现的零瑕疵品,既让人惊喜又忍不住好奇的猜想,这样精确到必须依靠现代标尺才能完成的手工瓷,为什么没有送往朝廷?这一件附着了浓重政治特色的产品,经过了多少烟火熏陶?
依据已知的考古资料,景德镇最早的瓷器生产以仿周边窑口为主,最初可能只是补贴家用的朴素想法,促使村民在农闲时依山建窑,却未曾预料,这变成了支撑起一座城市的产业,并跨越了几个时代。
宋代民窑窑址中匣钵墙的遗迹,作坊的建筑隔墙。其可视长度9.3米,高度0.5米,厚度0.7米,墙体用残破的匣钵片一层一层地叠砌而成,匣钵片之间用泥土粘结,以求牢固。就地取材。废物利用,大大降低了作坊的建筑成本,充分体现了古代湖田窑工匠的节俭品质及智慧。
宋代民窑窑址中,轱辘车曾经摆放的位置。按照传统的拉坯技艺,窑工要一边用木棍转动轱辘车,转速快慢视器物大小而调整,一边将泥团摔搭在陶车转盘中心,双手蘸水将泥团包紧。
利用碓嘴的自重力正在将瓷石敲碎,之后,瓷石粉将被铲入淘洗池。
从晚唐起,瓷器便开始小批量的出口,这一数据在明清时达到顶峰。所有这些历史的切片在景德镇都能找到印记,只是足够厚的时间尘土已将它们覆盖,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尘土尽量扒开,将已发现的线索进行串联,尽可能地将它们的生长足迹素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