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收到过一篇来稿《职称的尴尬》:半年前,人事部门和往年一样又开始组织中级和高级工艺美术师职称考试。文章作者认为,这对艺术界来说是件大事好事。但他认为艺术类职称评比和驾驶类的证照考核不同,艺术没有具体的刚性的标准,对之考核必须要具备较高的专业实践知识和理论水平,而主管这类职称评比的部门在这一领域却非专业,更不权威,所以他觉得这个部门开展这种评比完全是越俎代庖。
文章中介绍,景德镇从中级到高级、从省级到国家级甚至世界级的职称或荣誉称号有14类,昕含括的人员近千。在发出“呜呼,瓷都要变成大师之都了”慨叹的同时,作者感觉有关部门对评这样的师那样的家似乎有些热衷,并对此极为不满。
瓷都能够成为大师之都本属好事,作者的慨叹与不满,是因为他发现芸芸众“师”中,有很多人技艺平平,根本不配这师那家,徊反有一批实力雄厚,甚至处于同行业之先的人,却没有任何头街光环。作者认为,有关部门对评师评家的热衷,严重助长了艺术市场中的急功近利和务虚之风。
这篇文章我一直没有采用,原因并非是对作者的尖锐观点有所忌,而是对里面的观点不太认同。
首先,作者所指的“越俎代庖”有失偏颇。人事部门在这一领域不专业和不权威,但只要在评比过程中组织专业权威的班底,便解决了全部的问题。
此外,作者认为部门的热衷评比,助长了艺术市场中的急功近利和务虚之风虽然不无道理,但也并非全对。有关部门的评师评家初衷其实是好的,是为了鼓励优秀激励后进,以推动行业的发展。就算是有关部门对评师评家有些热衷,但这顶帽子不只是戴在有关部门的头上,而是更多地装在那些被评者的心里。
和“手术刀”腰里揣满红纸包一样,医务工作者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当病者求治时,他们必须得尽兴尽力地为病人施救。然而,个别患者及其家人,却希望在救治过程中享受一些特殊礼遇,于是便向负责手术的医生塞上红纸包。久而久之,这种风气蔓延,继而导致了一些不良医生没收到红纸包便心里不刚巳
同样,授业解惑是教师的天职,学生前后分坐也是必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位家长的共同心愿。然而,就在这种必然和普遍的现象之下,却有部分家长找到老师,愿意出点费用,让老师为自己的小孩开点小灶补补课,或者是送些礼让老师把孩子安排在前座。这种风气之下,一些不良老师便会动些心眼:课堂上本该详细讲解的内容轻描淡写,让少数学生无法跟上步伐,而不得不得交费补课,将座位的排列作为一种创收的途径。
景德镇陶瓷艺术市场中急功近利和务虚之风的发现,《职称的尴尬》的作者并非哥伦布。较旱的时候,景德镇艺术市场便有由原红店派、学院派变异为宫派、吹派、抄派和实派四大派系之说。一位重量级人物也曾尖锐地指出“某些人连做我的学生都不配,但也评上了大师;整个艺术市场被这些人搞乱了。”这位重量级人物还进而作了客观的补充:“我对这个人并无什么偏见,他很聪明,只不过没有将聪明用在艺术提高上,而是放在了旁门左道上。如果这个人及时认识自己,把心思放在艺术上还是大有潜力的。”
有关部门的评比是有着各种严格要求的,有一些不符合条件的人之所以能够混入队伍,里面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些人善于钻营,而有些实力具备者但却被拒之门外,就是他们的心思只用在了创作上。
没实力但却靠钻营获得头衔光环,这种现象所产生的负面效果极为严重:让一些年轻的艺术工作者有了市场并不完全靠实力的误读,让一些原本认为艺术靠实力说话的艺术工作者思想受创,继而开始恨自己的钻营水平不如人或者是跟相效仿。这种负面效果之下,便又孕生了一些不良机构,尽管没有这方面的职能.但只要有个公章,便敢评这师那家的做法,而且是今日世界级明日国际级、宇宙级地肆无忌阵。
没有实力却削尖脑袋地想评这师那家,有实力但没这师那家的荣誉或职称便心里失落的原因在哪?《职称的尴尬》中的一段文字给出了答案:我听说有一个大师在没评大师之前作品是2元至3元每件,可评上大师不到两年,作品价格便涨到了100元至200元一件,而且是供不应求。
从常规而言,艺术创作是不可能在两年内提高50倍的,这种市场价格的巨变,根本原因就是这师那家在“发力”。在这种现实情况下,这师那家的评比,便自然而然地成了金庸笔下的“武林秘笈”,让所有艺术工作者梦寐以求了。
这师那家的评比,为什么会成为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金式武林秘笈呢?这与众多的买家亦或藏家有关。
除了用于送礼变相行贿外,买藏艺术品都是爱好使然,他们买藏的准则,应该是艺术晶的艺术水准的或者是自己的偏爱,而非艺术品背后的作者身份。关键的问题出在,绝大多数买家藏家的买藏之举,初衷是为了转卖或等待升值,甚至可能是想借买来的艺术品装饰自己。这些人往往是除了手上的银子特多外,根本就不具备艺术欣赏的水平,艺术品背后的作者身价是他们唯一的评判依靠。而在这种依靠中,他们往往会栽在那些没有艺术实力,靠钻营换得头衔光环的人的手上。
一位业内人士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广东一藏家,按作者身份名头为标准,花千万余元收购了一批景德镇的艺术陶瓷,之后请当地一听大学的艺术教授进行甄选。对景德镇艺术家名气一无所知的教授经过仔细评判,结果发现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作品功底深厚、构图极佳,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其中包括王锡良和钟莲生的两个“很不起眼”的小件,剩下的全是“垃圾”———仿水彩却如幼童涂鸦,构图看似得当但毫无功底可言(模仿)。
这位藏家本人不懂艺术,但他却懂得借助外力。遗憾的是,这种智者不多。
景德镇艺术市场现象中,谁在乎荣誉与职称?我认为先是没有艺术欣赏水平的买家藏家,再就是那些没有真本事的所谓的艺术工作者,然后才是那些把握了艺术市场这种心态的评师评家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