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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艺录/徐国明
艺评家李长勇在看过“博古斋”陶瓷艺术工作室总管、高级工艺美术师徐国明的粉彩艺术作品后，为其纯粹有力的画风、对传统瓷绘技法的熟练掌握所震撼。后得知道徐国明不仅在粉彩艺术方面成果颇丰，且在釉下综合陶瓷装饰等领域多有建树，便专程前往“博古斋”拜访了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景德镇陶瓷艺术守望者，现将其精彩对话摘录如下。
李长勇：您曾在《景德镇陶瓷》发表名为《瓷器上的梅花画》的文章，文中从绘画谈到诗歌，上至三千年前的《诗经》、下至近现代“珠山八友”的瓷上文人画、当代艺术院校教授的创作皆有提及。读者可以感觉到您对梅花绘画艺术的研究非常全面，已不再仅仅局限于绘画技法这单一领域，所关注的对象也不局限于一两位绘制梅花的名家身上。为了研究梅花而花费这么多的精力，您认为值得吗？
徐国明：坊间传闻伟人毛泽东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三年不学习，他就会被身边的人所超越。他的知识之 广博固然令人钦佩，但我更想效仿他的“学到老，用到老”的精神。学问不怕多，但在吸取他人的精神财富时，应当懂得甄别与选择，并以此为基础提高修养，培养出自己的艺术个性。
无论是观摩前人的画作，还是品读古人的文章，都会对我的创作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助于我对世界的感知，但我不会被某个观点、某一流派所左右，因为我要追寻适合自己的艺术语言。为此大家都知道我的长项在于粉彩，可作品中又常使用写意手法，瓷板、瓷瓶以及异形镶器都是我实践自我艺术语言的平台。
虽然找到自己的艺术个性、创立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是我的追求，但我不会让自己的艺术脱离社会，而是努力在让作品契合社会。为什么说艺术要与时俱进？因为一个时期的艺术品就是那个时期社会生活的折射，你不能让自己的艺术与人类绝缘。
李长勇：您曾将自己的授业恩师、“梅花大王”王鹤亭，“珠山八友”成员田鹤仙，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张松茂并列为瓷画艺术界的“梅苑三圣”，并对已故景德镇陶瓷馆馆长卓安之赞赏有加。您是否花了不少力气去研究以上几位名家的作品？
徐国明：其实我关注的不仅是画梅的名家，只要是在绘画艺术领域——包括陶瓷绘画与宣纸国画有所成就的人，我都会留意，并想方设法看到对方的真迹。
以前景德镇有个国营性质的工艺美术服务部，里面收藏了不少艺术精品，如“青花大王”王步的粉彩作品《长眉道人》，卓安之先生以梅花为主题的瓷绘作品以及国画等。当时服务部没什么人光顾，我则是有机会就钻进去欣赏，从中获益良多。
我记得服务部于1991年引进过一口500件黑地杂花蝴蝶大缸，无论是线条的把握、色料的调和以及色彩的搭配，都达到了粉彩艺术效果的极致，那叫一个漂亮。我当时围着大缸转了大半个小时，遗憾的是没打听到作者的姓名，否则一定要登门请教。
李长勇：您认为自己与王鹤亭所画的梅花是否有所区别？您从这位“梅花大王“身上所继承到的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
徐国明：我的老师王鹤亭老人所绘制的梅花比较遒劲扎实，而我所画的梅花带有文人浪漫情怀的飘逸，尽管在风格上不太一样，但都非常讲究画面布局与构图，均强调表现出梅花傲雪斗霜的精神气质。
我曾创作过以“梅”为主题的300件镶器作品，虽然看上去逍遥飘逸，但我将梅杆刻画得格外有力度，而且在布局上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感觉。旧时表现梅花的粉彩瓷画讲究工整密实，而我的梅花瓷画被藏家评价为“疏能跑马，密不透风”。
李长勇：我发现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得最多的是“传统”与“坚守”，并认为瓷画从业者必须认识到传统笔墨的根基不可动摇。
徐国明：尽管有平面与立体的区别，作画材料也大不相同，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传统瓷画与国画一脉相传。它们都讲究线条，我不会对线条语言不够注重的瓷绘作出是非评断，但它肯定是不具备中国文化精髓的东西。
我再就粉彩艺术谈一谈传统，要知道它不是由某一个人发现与创制，而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由一代又一代的陶瓷艺人不断地摸索与研究，才使粉彩成为人们口中的国瓷艺术。其实无论是从艺术角度还是站在中华民族大文化的高度来讲，传统应该被理解为一个民族的文化积淀，而没有文化的民族就是没有生命力的民族。
粉彩是什么？它是一个凝结着多少代艺人智慧的釉上彩品种。它是时间的产物，每一代艺人都会对它进行改良与创新，以符合时代的审美需求，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李长勇：这几年艺术瓷市场非常红火，粉彩被认为是陶瓷从业者耗时最多、经济回报却未必最高的瓷绘品种。是否有人劝说你暂时搁置粉彩艺术，转而从事其他付出收获比更高的陶瓷艺术创作？
徐国明：也许是性格原因，我可以尽量避免自己被浮躁的气氛所左右，愿意花时间让自己的粉彩艺术打下更为坚实的功底。也许在不少人看来，我这样的坚持会损失不少经济方面的利益，但就我自己而言，这样的坚持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那就是在瓷画艺术之路上走得比一般人更远。
我是景德镇艺术瓷厂的老职工，迄今仍与厂里的那帮兄弟在艺术道路上相互扶持，他们中有人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踏踏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这句话不仅是对我说的，也是我们这帮人用于自勉的警语。
作为一个艺术家，他至少要在道德上本分，对待艺术要有敬畏心，然后你才可以谈传承，讲创新，甚至另辟新天地。
李长勇：我记得你说过对于一位瓷画艺术家而言，在其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是人品与修养，其次才 是笔墨技法问题。我很好奇，您为什么将人品看得比绘画技巧与对艺术的领悟天赋还重要，现在不是流行学养与道德未必成正比的说法吗？
徐国明：艺术与学术研究不太一样，如果画家的心不正，那他画出的东西肯定也不正。因为绘画常是画家内心的写照，就像心灵空洞的人无法创作出丰满的作品。为此我才主张先学做人，再学画技，当年王鹤亭老师就是这样要求我。
如果你对绘画技巧的掌握程度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许你画出的东西也可以非常工整漂亮，但如果心术不正或被过多杂念缠绕，那你就无法让自己的艺术造诣达到大成之境。
李长勇：艺术界如今有种说法，就是让藏家看不懂的作品就是好作品，而您好象非常反对这一观点。与此同时，您还认为绘画的意境并非是虚无玄妙、不可言传的神秘事物，艺术家可以通过实践去寻觅，在厚积中薄发。
徐国明：我不反对相对抽象的陶瓷语言，只要能表达出作者内心的想法、传递出对人生的思考等哲学命题，就算是超现实主义的现代陶艺也应肯定其价值。我所反对的是信手涂鸦或故弄玄虚的所谓作品，可绝不反对陶艺界出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
所谓艺术创作的厚积薄发，那是指艺术家在长期的实践中必然有所积累，只要有思想的艺术家就肯定会去思考，想着如何去变化。如今有些陶艺家不太讲究手上功夫，可如果连基本功都不够扎实、对陶瓷原料的特性都不够了解的话，你如何去熟练运用陶瓷语言来表达心中所想？
我目前仍处于积累阶段，在有生之年实现粉彩艺术的大突破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但我的突破一定是建立在传统的基础上，可能其形式看上去与传统有较大区别，但它肯定根植于传统，“无根之变”就像处于洪荒阶段的原始人类文化，很难保证有多大的价值。
李长勇：我在优酷等视频网站上，看到由您主持的《谈釉上红地粉彩花鸟瓷瓶的制作过程》《谈粉彩与珐琅彩陶瓷的区别》等讲座，您为什么想到拍摄这样的视频放到互联网？
徐国明：严格地说那些视频不是讲座，而是对传统瓷绘艺术的演示，以及在器皿实物的辅助下，对陶瓷艺术的讲解。视频均由了了亭陶瓷网负责人李申盛拍摄，当时他向我请教过许多陶瓷制作工艺方面的问题，如我开设的“博古斋”陶瓷艺术工作室研发过祭蓝描金茶具系列产品，李申盛就会来询问祭蓝的起源、描金装饰的艺术效果，后来他有意将请教的过程拍摄下来，然后上传到各视频网站。
我对小李的拍摄行为也很配合，其实我也非常希望借助互联网的媒介力量，让更多的人认识、熟悉并接受包括粉彩在内的传统陶瓷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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